◆陳燕

不知不覺中我又開始喜歡過年了，像小時候那樣的期盼。小時候是蹦蹦跳跳的喜歡著，扳著手指掐算著。而現在我是悄悄地，隱秘地期盼著年的到來，像一條河流靜靜的帶著愉悅流向過年的終點。

當遠山變得蕭條，天空變得清澈，南飛的雁縮小了身影，我在這小鎮里囤積一個冬天的期盼。

我已經不需要新衣服了，也不稀罕糖果。我想念在過年里媽媽做的菜的味道和火爐的溫暖。大人們放下一年四季都在忙碌的農活，那么隆重地迎接新年。爸爸清理屋子，打掃房前屋后；媽媽磨豆腐，磨湯圓粉，煮臘肉；而我們在年的濃味里撒著歡兒地玩。

總會有一場雪，夜晚簌簌地飄灑，像一曲美妙的輕音樂。早晨起來世界是一片耀眼的白，雪覆蓋了昨兒歡騰過后留下的炮竹的碎屑。我們在雪地里打完一次雪仗，又跑向屋子里火塘邊或靠在媽媽的身旁。火塘像媽媽，媽媽像火塘。等炊煙再次從屋頂升起后不久，那炮竹的碎屑又開始飛舞起來，畫眉鳥在竹林里跳躍，小姑姑父，哥哥嫂嫂，來來往往地串門拜新年。

屋子里熱鬧非凡，喜氣洋洋。每個屋子里都有一個中心點——母親。母親的灶臺，新的火塘，這些都是溫暖的代名詞，在年里更加濃郁。

長大以后我們在縣城里租住，這里的年味總比不了鄉下的濃郁，樓層與樓層之間，住戶與住戶之間雖然只是短短的距離，卻關著門隔著鋼筋水泥的冰冷。不像在鄉下，大人小孩相互隨意地串門，嬉鬧聲與煙花爆竹聲參雜在一起揉捏出的歡樂難以在心中磨滅。

我的孩子連過年少不了的煙花炮竹都沒有觸摸過，因為找不到燃放的地方，更害怕煙花碎末飄灑在別人的領地里。沒有煙花炮竹自然也就無法領略過年的歡樂，年對她們來說也不那么重要，我們的年也就越來越沒有年的味道了。她們甚至連好多蔬菜都不認識，有一次我買了一個圓圓的嫩南瓜，兩個家伙問這是什么東西。我說是南瓜，她倆驚奇——南瓜怎么會是這樣的呢？南瓜應該是長長的，而且是黃色的。我告訴她們這是本地的嫩南瓜。在那一刻我猛然覺得我把她們困在這鋼筋水泥里，使她們失去了很多。

在城里，也看多了那些過年時，全家人蜂擁而出，道路堵車，景點看人頭；飯店、旅館、道路都塞得滿滿的。那吃的、住的質量就差了。好好的一個年，就這樣被糟蹋了。

隨著年齡的增長，我越來越稀罕，越來越沉湎一份溫暖。平時各自忙碌各自的工作，各自的生活。這個年我要做媽媽一樣的火塘，為我的孩子，為爸爸媽媽，為姊妹們，為所有的親人。

火車是不是擁擠？道路是不是堵塞？請你們不要著急，我在這個年里，在我的屋子里盛滿歡樂，盛滿溫暖等你！